晌午刚刚过去,钦差的行辕已经顺着战船北上会稽去了,建安郡的世家们不由得都松了口气。这几天忙里忙外的,生怕这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让这钦差大人给看见了,虽说送了五十万两的孝敬银子,但是京官毕竟是京官,说过的话转瞬就能给你翻了,还是不要有把柄落在手里面的好。市舶司内,魏彦端着茶长长的舒了一一口气,这几口口是食无味,夜无寐,生怕这钦差大人给他将这市舶司的底给翻了。如今这钦差一走,他就更觉得轻松自在了,这一盏清茶,品起来也有三分美味出来。“大人,门外有一人求见。”
当值的小吏施施然进来通禀。魏彦眉头一蹙:“什么人啊?”
“虎二。”
小吏谄媚一笑。虎二,听到这魏彦不由得眉头大舒,连忙吩咐道:“快请进来。”
“哈哈哈!”小吏还没走,门外忽然走进来一个透着股邪气的男人,他对着魏彦拱手作揖说,“魏大人,虎二不请自来,还请魏大人不要怪罪。”
“说得哪里话,虎兄弟请坐。”
魏彦一摆手示意着虎二坐下,“你,还不赶快端杯茶出来。”
“哎!”虎二一拦手说,“不是来讨大人茶喝的,我听说钦差行辕离开了建安郡了?”
“你消息倒是通透。”
魏彦笑道,“钦差走了,买卖就来了,不是吗?虎兄弟。”
“还是魏大人明白小的来意。”
虎二笑道。魏彦摇摇头,端起茶盏来又饮了一口,问道:“这小花轩的主子知道是谁了吗?”。“。这小花轩怕是动不了啊。”
虎二听到魏彦提着小花轩不由得一一阵头大,“这小花轩怕是惹不得,我的三四个兄弟打探这事,没一个回来的,今天钦差大人刚走,我家门口四个兄弟被打碎了四肢排在这府门之外,还留下了这封信,请魏大人过目。”
魏彦接过信封,火封已经被打开,他也不恼怒,说白了这是给虎二的信,取出里面的信纸,纸上左下角一支荆芥,那是京师荆芥坊出的纸张,就凭借这一张纸就看得出来这小花轩不凡。像这般荆芥坊出产的纸张一刀五两银子,像他这般六七品官员的俸禄就怕是吃不消。读罢整封信,魏彦不由得一惊,这封信说是一封信倒不若是一封通牒。魏彦放下信,不由得一阵沉重,他站起身子在屋中踱了几步,这封信全篇上下都是警告,但是脑海中魏彦却止不住浮现出了跟在君上周万里身旁的那个大太监。“怎么样,魏大人,看出什么名目了吗?”虎二在旁边问道。魏凌坐下来,对着虎二嘱托道:“这件事情就忘了吧,这小花轩背后怕是惹不起啊。”
“是哪个京官啊?”虎二惊讶道。“哪个京官都不是,是一个太监。"魏彦道,“掌管着内行厂,可是于锦衣卫一般的存在。“。提到锦衣卫,虎二不由得一惊,连连后退,稍后才止住回道,“是。”
虎二告退,魏彦不由得有些恍然,得罪周万里于萧成麒或是刘安相比,只要不踩到底线,周万里是不会把你怎样的。虽然世家在市舶司一再减少税赋,但是国库却不可能空虚,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这些世家贪婪吃性,早已经踩了红线了。“大人,听说最近全老爷吃下了一批五百件的极品瓷器。”
小吏不由得在一旁多嘴了一一句。“不是织造署的残次吗?”魏彦问道,“十几万两银子罢了。”
“听说可是不止啊,听说全老爷为了给钦差备下这份厚礼,送出了五十万两白银。”
“什么!”听到小吏的话,魏彦不由得有些震惊,这不是无中生有,欲盖弥彰吗?若是这事被呈递给越王,魏彦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越想越怕,越想越怒,越想心中越是惊颤,他连忙吩咐小吏道,“快去备车我要去一趟全府。”
阳光大好,艳阳四射。布店也施施然开了张,周万里在后堂将奏章批阅完,端着铁扇来到了前堂之间。堂中三个人都在整理着布匹,这大清早还没有人前来问生意。周万里坐在太师椅。上,捧着茶水饮了一口,热气氤氲上升,让他赶到一股子惬意。要是天下太平,开上这么一家布店倒也未尝不可,这般的惬意可是少有的。“掌柜的安好啊。”
店内迎来了今早的第一个客人,这客人穿着蓝衫,手里拿着一个包袱,用着花布包裹着,隐隐看出来是一个环形的东西。“这位客观安好,来买什么料子啊?”刘安放下那拂尘,赶来问道。那客人将那花布包裹着的东西放在桌子上,说:“买卖做得够大的啊,生意好啊?”
“托您福还过得去。”
刘安陪笑道,“您是要什么料子,我给您抱去。”
那客人一伸手连忙止住道:“调料子的事先不着急呢。”
那。’刘安一时间没明白什么意思。那客人扫了一眼上面的财神爷说:“我看你们着少一样东西。”
说着就要解开那花布子。刘安轻轻一笑:“我倒要指教指教,这里缺件什么东西?”
“哎!这还要指教啊?”
“那客人有些不大相信,“也不用着急,这打开来你就知道了。”
说着将那花布给打开了,布里包着的不是什么真金白银,而是一只破破烂烂的陶碗。刘安看着这碗不由得发了愣,他这些江湖事不太清楚,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哎?!你这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啊?”那客人问道,说着将这碗放在了财神前说,“我这给你换个财神。”
见那客人的动作,刘安不由得急了,一巴掌打在那人的手上:“怎的,你这是什么人啊?跟我们家换财神?”周万里坐在一旁倒是看了个明白,他知道这人是什么意思,无非是来收保护费罢了,换个说法而已。他突然想起来昨天里魏彦说得那几句话了,这建安郡消停了几天,这些见不得光的恶人也要蜂拥而出了。他心中不由得生气了一股子恼怒之意,猛然吸了两口气,看了这人一眼,问道:“刘安,你先退下。”
刘安悻悻然退后一步,周万里上前又仔细打量了这人一眼,这人瘦的只剩下骨头了,身上看不出有一把力气,知道这人后面有人,手中的铁扇在手掌心一敲问道:“我问你,你是这蓝杆的,还是常杆的?”话虽然是江湖话但是那咄咄之气却是让人不由得虚了三分,不过这人也只是虚了一下,心想道自家大爷乃是这建安郡人见人怕的虎二爷不由得底气壮了几分,说:“总算有个明白人了。”
他倒是也有些胆气,顺着衣襟就坐在了椅子上,二郎腿翘起来说:“我呀也不蓝也不常,我这是虎头帮的。有明白的事的最好,我也这不多说了,有银元宝的在这碗里放一个,保你们生意兴隆,安安稳稳。”
说着将这陶碗安安稳稳的放在了这财神爷前。“什么虎头帮的,我们这要是不放银子呢?”刘安在后面不由得也是生了恼气,他是听出来了,这是收得孝敬银子,当年他位居高位的时候这种银子没少收。现在有人收到他的头上来了,他不由得看了一眼周万里,他心中气愤不已,恨不得调内行厂将这个虎头帮给平了。那蓝衫人看着刘安,满脸的不耐烦,说:“你怎么还不明白啊?你开过买卖吗你?掌柜的,我也不给你家这磨叽了,十两银子你先给我十天的。”
说着他又看了看刘安破口道,“这不放自然有不放的戏唱了。”
“哼哼,银子有,可就是不能给。”
周万里冷哼两声,他手中的铁扇忽的打开,坐在了靠墙的圈椅上,“十天就要十两,一年就是三百六十两,赶上一个五品大员了。太岁头上动土,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虎头帮,是谁给你们的这个能耐啊?国啊还是家啊?律啊还是法啊?”这一通子话将那蓝衫人说得没有没闹他猛;然站起来,嚷嚷道:“怎的了这是,怎么还和国啊家啊的扯上了?哼哼,既无国也无家,皇上爱怎么换怎么换,管他是姓刘还是姓周,我们爷吃得就是这点街面。上混得饭。”
“刘安,将那破碗扔出去,这人也给我轰出去。”
周万里听到这人的话,不由得龙颜大怒,一口铁扇摔在了桌子上。刘安上前拿起那碗一个回旋甩了出去,只听到“啪”的一声碎响,他也不等那蓝衫人反应过来,抡起了手就是一一嘴巴子,将这蓝衫人整个给扇了出去,这一巴掌没有九成力也有七成,那蓝衫人嘴巴立马就流出了鲜血。“嘿!你们这可是自找的。”
那蓝衫人站起身来,在街上蹦了三蹦,一大群身着黑布皂衣的闲人都涌了过来,“哼,后果自负。”
周万里眼中不由得蹦出了怒火,刘安和春玉也早就跳了出来。这些人说白了还不够两人够格,更何况这布店外候命的锦衣侍卫不在少数。二三十个闲人没几回合招架就被全被打趴下了。那蓝衫人一看情况不妙,撒腿就跑,底下的闲人也赶忙站起身来撒腿就散,没有一盏茶的功夫就散在了人群中。周万里也不招呼别人去追,这些人逃得再快难不成锦衣卫都抓不过来了吗?锦衣卫抓不过来,还有刘安的内行厂。刘安“霍”的一声把门给扣上了,回转身子赶忙跪了下来:“惊了君上的驾,臣万死。”
“哼!孤王是明白了,这魏凌说得那几句话了,孤王是明白了,这些世家的一一些手段了。这是要把百姓的钱一丝一丝的抠出来,这是要把大越架在火上烤啊。”
周万里生气怒道。“周哥,你消消气,为这般的人生气不值得。”
婉儿连忙宽慰道。“说是朗朗乾坤,说是太平盛世,这建安郡哪里还有一丝的太平样子,这建安郡还有哪里一丝的盛世样子。上行下效,这世家的毒瘤不斩除这越国就不可能真真正正的安生。”
大堂中的人都不说话了,都看着周万里。“刘安!”周万里吸了两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坐下。“臣在。“抓!给孤王抓,这虎头帮上。上下下都给孤王全抓了。”
周万里咆哮道,“不仅仅是虎头帮,将这建安郡这些所有的杂人都给孤王抓起来,台湾府缺的是人口。”
“臣遵旨。”
“这件事情,你汇同刘文一块处理,务必一网打尽。”
“遵旨。”
周万里紧紧抓着那把铁扇,这些人不死不行。建安郡全府刚刚从市舶司退了出来,虎二没有赶回自家府邸而是锵锵然去了全府,全府的管家带着虎二游步而入。这全家入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上面小小两三房舍,一明两暗,里面都是合着地步打就的床几椅案。从里间房内又得一小门,出去则是后院,有大株梨花兼着芭蕉。又有两间小小退步。后院墙下忽开一隙,清泉一派,开沟仅尺许,灌入墙内,绕阶缘屋至前院,盘旋竹下而出。这全端不是第一回来这全府,但是每每都被全家这气派给折服,全家是会稽东部的老世家,雄姿博慢啊。“虎二爷,请先到这书房休息,我已命人备下茶水,公子随后就到。”
管家一摆手,笑道。虎二自是连连拱手,迈步进了这书房。书房中倒也是富丽堂皇,只是虎二此刻却全不在这装扮之。上。他在这书房中随意的走了一遭,看似随意却是两眼中闪着精光,他知道这全端的买卖之大,也知道这全家的权势高贵,但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些世家最擅长的就是反咬一口,若是没有什么制约,只怕死相不知道有多难看。从书架道一列的青花瓷瓶,再到盆景植物一一看遍,但是都没有。他在这书房中又转了一遍,将目光定在了那张太师椅上,他缓缓俯下身子,从底下一探果然这太师椅底下另有机关。取出这件物什却是一本账册,账册上是全家和其余诸家在这市舶司的漏税一览,还有孝敬朝中大官的记录,可以说这是制约全家的命门。他将这账册惶惶一卷,收入了衣服里,这又假装正经的坐在了椅子上静候全端。全端一直在府中,但是他脱不开身,今日里锦衣卫和内行厂齐齐出动收纳城中的帮派,让全端不由得惊了又惊。听到虎二来时,刚刚好全端接了消息。书房外传来了快步之声,虎二板着脸,他知道全端来了。“虎兄弟,虎兄弟。”
全端装作一股子着急的样子跑了进来,“虎兄弟这般情况你怎么到了我府邸之,上?”
“怎么了,全公子,如此慌慌张张?”虎二看到全端的慌张不由得问了一一句。“怎么虎兄弟还不知道?”全端露出惊讶的表情,“今日里锦衣卫和内行厂突然发难,在建安郡中正在大肆抓捕这帮派之人,首当其中就是虎兄弟的虎头帮啊。虎二不由得一惊,似乎还没有从这消息中回过神来:“这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这建安郡的衙门中他还是有一二的人的。“你是不知道这锦衣卫和内行厂的厉害,他们动起来别说是衙门中的衙皂就是太守大人都不一定有什么消息。”
全端说,“虎兄弟还是回去赶快看看吧。”
“多谢公子提醒了。虎二这就赶回去。公子见谅。”
说着虎二拱了拱手匆匆离开。全端看了虎二一眼,不由得冷哼一声,自言道:“这出了门就是抓你,你说你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挑这个时候,我可不想被锦衣卫请去喝杯茶啊。”
他说着缓步走向了太师椅,刚刚落坐他就赶到不太对劲,手往下一抹,心不由得咯噔了一下,那册账薄没了。虎二刚一出全府大门不由得就常舒了一口大气,有了这册账薄,他可以说是进退有据了。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建安郡竟然能乱到这个地步,整个建安郡都在抓人,就似。他不由得想起了全端的话,虎头帮首当其中,只怕现在回去定然是死路一条。难不成真是因为去查了这小花轩?虎二心中不由得打了个问号。不过他也来不及多想了,连忙在这街道上一闪,消失在人海当中。周万里的一句话,让整个建安郡都陷入了混乱之中,接到圣旨的锦衣卫与内行厂全都是倾巢而出。魏凌也奉命调动全郡衙役捕快在城中行动起来,这些捕快都是地头蛇,对这些人一查一个准。虎头帮是啃上了一块钢板,虎头帮的人被着重看护,这些身着锦衣与黑衣的兵马就如同是勾魂的无常鬼一般,往日里耀武扬威的地痞恶霸都落荒而逃,只是无论逃到哪里,这锦衣卫就像是事先知道一半都给抓了回去,短短小半天就接连抓了一千多人。建安郡彻底安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