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灯光昏暗,只见一黑衣男子靠在榻上,上身赤裸,胸口一条狰狞的口子约有一掌长,正在渗着鲜血,那男子根本就不抬头看她,只是低头上药止血。
“姑娘跟了我一路,所为何事?”黑衣男子放下手中的药瓶,冷眸抬起,迎上罗绮那双凤眼,心中莫名一动,不知为何。
罗绮笑而不答,只见男子那双狭长的丹凤眼,露着邪魅之色,一头乌黑的长发洒落,怎么看怎么有一股子颓废美!
黑衣男子趁着罗绮打量自己的时候,已经将伤口上过药,扯过一旁的外袍披在身上,薄唇勾起一个大大的弧度,戏虐开口,“难道这位姑娘夜探玉妃府邸,就是为了散步?”
听着他戏虐的语气,罗绮冷哼一声,美眸扫过他的伤口,突然美目闪过一丝异样,这毒
罗刹门主段沧溟的独门秘制!
良久,轻声开口,“阁下伤口外翻,边缘发黑,血色暗沉粘稠,怕是中毒症状。”
俊脸陡然一沉,双眼眯起,仔细的打量着罗绮,灯光下,她一身象牙白的长裙,墨发随意披在肩上,年纪轻轻,可不难看出不出两年必是绝色倾城,尤其是她那不卑不亢的态度,倒是勾起了他几分兴趣。
“姑娘就不怕我杀了你?”黑衣男子突然兴起,想要逗一逗罗绮。
谁知罗绮轻笑一声,提着裙摆上前一步,附身低语,“公子若是想杀,刚才就已动手,何必给我机会在这里开口说话?”
俊脸上一抹赞赏之色划过,凝视着面前这张稚嫩的俏脸,看她这身装扮和态度,断定她不是那边派来追杀自己的杀手,可她躲在窗外,竟然连他的贴身护卫初一都不曾察觉,可见也非等闲之辈,想到此,对罗绮的好奇心,多了起来。
看着她自顾环视的样子,剑眉一挑,竟然沉默的欣赏起来。
房内的陈设一看就是有年头的东西,却也保存的极好,打量完了这间房子,罗绮才转头瞄了一眼沉默许久的男人。
“此毒无色无味无痛感,却能让你伤口一直不得愈合,从而导致你流血过多而死。”罗绮不顾男女有别的掀开男人的外衣,露出里面的伤口,果然与刚才一同,更加断定了她的想法。
男人眉头一皱,竟然用此毒来伤他?看来那些人真的是按耐不住了,随即扯出一抹嗤笑。
“你是何人!”那侍卫处理过一路上的血迹,再回房时,却看到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子站在他主子的身侧,手中长剑夺鞘而出,下一秒就抵在罗绮的脖颈间。
“啧啧,大侠,小心你手中的剑,它是不长眼睛滴。”罗绮凛然无谓的对上侍卫的冷脸,笑了笑食指轻轻一弹,就将剑锋转了个方向,侍卫则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她不是那边的人。”南宫翩然因失血过多而面色惨白,看起来虚弱许多。
罗绮转头看着男人那双幽黑的眸子,仅仅这一眼,她就断定这男人绝非善类。
“我能解你的毒,不过有个条件。”此言一出,房间里顿时安静的可怕。
侍卫怔怔的看着这个年轻女子,她竟然不怕死的敢跟自己主子谈条件?勇气可嘉!
而那男人,则是一脸淡淡的笑,不容忽视的傲气瞬间布满整张脸,沉声开口,“好。”
侍卫听完更是一愣,没想到一向沉稳内敛的主子居然答应了这个没来由少女的要求?甚至都不问一句,她想要的条件是什么?
“那成,这笔账咱们就先记下,等本小姐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再来找你讨债。”罗绮粲然一笑,随手沾着男人流淌在外的鲜血,扯下裙角一块布,刷刷的写了几行字,丢给侍卫。
“药方真伪你等自行鉴定,窗外更深露重,小女先行告退。”罗绮一脸笑眯眯的离开,留下主仆二人盯着她纤细的背影。
“主子,这女子来历不明,药方我看”侍卫担心罗绮的来历,皱眉提醒着。
“无妨。”男人食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俊脸上依旧是那抹高深莫测的笑意,跟自己谈条件的人,她是第一个,而且还是个少女,甚至都不问自己是谁,难道不怕他毁约么?
罗绮一向浅眠,太阳刚出来,院子里有了些响动,她就醒了过来,由阿朱服侍着梳洗一番,换了一套淡紫色纱裙,长发随意挽起,素面朝天。
“小姐,老夫人那边传话过来,请你去前厅。”阿紫走近罗绮身侧。
“走吧。”罗绮眨了眨眼,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该来的总是要来,躲也躲不掉。
前厅中,云老太脸上的笑容与昨日不同,此时的她更多了一份慈祥,若不是罗绮昨日佯装昏迷,恐怕也被她这张老脸,给骗了过去。
“祖母早,伯母早。”罗绮欠身行礼,温婉一笑间,双颊梨涡浅现。
云老太笑了笑,中气十足的开口,“绮罗,今日找你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下,你名下那几间铺子的事儿。”
罗绮勾了勾唇角,暗自嘲笑,她昨日落水,这些人今日连关心都省了嘛?
一双大眼扫过前厅内,发现除了自己以外,还有一个年纪略长一些的少女一身蓝衣坐在白红梅身侧,想必就是云绮梦了,可惜跟她娘一样,样貌也顶多算个秀气。
“按理说,你还有一年才及笄,那铺子本该是你的嫁妆,可是你母亲早亡,父亲又过世了,你一个女孩子家怎能抛头露面,我看那,还是让你大伯母替你打理着吧”
“祖母说的极是,云绮罗年幼,又是女儿身,怎能抛头露面,失了仪态。”罗绮抬眸,目光含笑的对上云老太那张算计的脸,语气不卑不亢。
阿朱和阿紫说的没错,自己名下那三间铺子,早就被云老太跟白红梅给盯上了,可她怎么也不能让她们随了意愿。
那边的白红梅一听,连忙走上前拉着罗绮的手,样作亲昵的开口,“娘,我早就说云绮罗是个懂事的孩子,如今这般,还真是招人心疼。”
“可是”罗绮佯装为难,那边白红梅的脸色一变。
“可是什么?”云老太皱眉,等着她的下文。
罗绮不着痕迹的松开白红梅的手,面色露出为难的样子,“可是云绮罗也不想让大伯母为难,咱们罗家虽不是什么皇亲国戚,却也是大门大户,大伯母料理家事本就劳苦,云绮罗怎能再让大伯母操心?”
云老太和白红梅都是一愣,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这丫头以往都是温柔恬静的,从不敢违抗她的命令,今儿这是怎么了?难道真是落水伤了脑袋?
“无妨的,云绮罗本就是自家人,大伯母操心也是为了你好”白红梅扯着唇角,尴尬开口。
“云绮罗还有一年及笄,这一年可以学习料理家事,若日后出嫁,也不会落得让夫家笑话的地步,不过是几件铺子而已,云绮罗自认能打理的好。”罗绮昂起头,看着厅中几人。
“这你还小,不如先让你大伯母帮你打理着,日后出嫁再用作嫁妆,给你便是。”云老太根本没想过云绮罗会反抗自己,如今这样,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
罗绮一手扶额,一手按住胸口,身子晃了晃,一旁的青儿连忙上前扶住,“祖母,这件事情云绮罗没办法答应,请恕云绮罗落水后身子不适,先行告退。”
不给云老太和白红梅任何开口的机会,罗绮由两个丫鬟搀扶着,回了自己的院子。
“娘,你看看,那死丫头居然不同意!”白红梅咬牙切齿的看着罗绮消失的方向,恨不得能撕她一块肉下来才解恨。
云老太也是一脸怒容,狠狠的将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反了她了,一个没爹没娘的小丫头还敢这么猖狂!”
云绮梦望着罗绮消失的背影,也是一脸的嫉妒,怎得那个没爹没娘的丫头就生的那般诱人,而自己偏偏才沾上一个秀气的边儿。
入夜,明月高悬,夜色深浓。
罗绮身披暗色斗篷从后院翻墙而出,在玉妃后院散起步来。
昨夜走的匆忙,哪里来得及欣赏这先皇宠妃的宅子,如今趁着月色看来,还真不是一般的清新典雅,看来这玉妃也是一个可心的人儿,能让皇帝费劲这般心思,院中奇石耸立,树林茂密,即使多年闲置,竟也看不出荒落。
耳边突地听到一个不算陌生的声音传来,罗绮连忙躲在一块大石之后。
只是这个声音——
罗绮听力极好,只要是她听过的声音,下次都能够分辨的出来,但是现在这个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却感觉对方在极力压制着嗓音
“若溪,亏你想得出,在这里!”
“这里常年荒芜,根本不会有人来的嘛!”一道娇嗔柔弱的女声传来,从未听过。
“还是若溪聪明!”
那声音里还透着一丝丝的宠溺,只是,这夜色已深,孤男寡女在此幽会,罗绮的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看来这玉妃故居,还真是个好地方,昨夜有黑衣男在这养伤,今晚又有神秘男夜会娇娘。
接下来就是一阵衣衫的声,还有女人妩媚的娇嗔声阵阵入耳。
罗绮冷笑一声,好一对狗男女!
不想留在这打扰人家‘雅兴’,罗绮提起裙摆轻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