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之后,晓卉的小学妹就来了柒茉书吧。
“你好,请问你是莫姐吗?我之前跟您通过电话,我是卉姐的学妹,我叫安然。”一个身材纤细,皮肤白皙的女孩进来了,眼神中流露出水一样清澈的神情,好像一切罪恶在她面前都会自惭形秽。
“好清澈的女孩!”陆雯雯见到安然的第一眼,就在心里叹道。
“嗯,你好,我是陆雯雯,晓卉之前都跟我说了,你可以顶替她的兼职。”
在和安然交谈的过程中,陆雯雯知道了安然今年大二,学的是汉语言文学专业,一直没教过男朋友,家住在邻市,爸爸妈妈都是大学教师。
“书香世家啊。”听到陆雯雯说起安然时,王露琪忍不住叹道。
“是啊,很可爱的小姑娘,我很喜欢。”今天周末,安然留在书吧看着,陆雯雯就跑来找王露琪练瑜伽,刘翷祥待会来接她,秦烽待会也会来,他们约好了了,今天趁周末,刚好可以一起聚一聚。
秦烽开车载着王露琪,陆雯雯坐刘翷祥的车,跟在秦烽的车后面,是秦烽订的位置,一家老字号火锅。
王露琪偏头看着认真开着车的秦烽,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这就是我爱着的人,但是现在却让我有种患得患失的感觉,是因为太在乎了吗,虽然刘琼后来又找过秦烽几次,秦烽也不瞒着王露琪,但是她的心里真的很不爽,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谁愿意自己的男朋友整天被别的女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啊,但是这种话,她又不能跟秦烽说,男人跟女人的思维是不一样的,也许秦烽觉得没有什么,更何况,自从那一次误会之后,秦烽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如果王露琪这时候再说,反而有些不近人情了,但是,真的很不爽啊!
“怎么了,颉,这么看着我?”秦烽回过头来,看着王露琪,问道。
“我喜欢看我家男朋友啊,怎么,不行啊。”王露琪心里有些底气不足,扭过头不敢看秦烽,假装看车窗外的夜景。
“行,行,我家女朋友,想怎么看都行,好不好?”秦烽有些傻傻地笑着,单纯的笑容让王露琪心里觉得暖暖的。
话说着说着就到了秦烽订的那家餐厅,四个人很久没在一起聚过,刘翷祥平时的朋友也不多,还有很多大学时代的好友很多都出国深造了,而秦烽为人又不错,而且性格耿直,很好相处,他们也很快熟路起来,再加上陆雯雯和王露琪的关系,更是更进一步。
四个人聊着吃着,四个人之间的感情也热腾腾的火锅热腾腾地翻滚着。吃完火锅后出来后,逐渐入秋的天气已经有些微凉了。
“我们接下来什么活动啊?”王露琪挽着陆雯雯,问道。
“时间还早,我们去唱K怎么样?”秦烽提议。
“我没有问题。”刘翷祥看着陆雯雯,眼神询问着。
“OK,同意。”陆雯雯笑道。
于是,四个人又去了麦乐迪唱K。陆雯雯喜欢梁静茹和范玮琪的歌,很写实也很温暖,每一次唱K,陆雯雯和王露琪一定都要合唱一首范玮琪的《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她们觉得这首歌好像就是为她们而写的,她们从大学时代就是好友,这么多年,两个人一直不离不弃,也成为了今天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就像歌里唱的:我们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却总能把冬天变成了春天…如果不是你,我不会相信,朋友比恋人更懂得倾听,我的弦外之音,我的有口无心,我离不开daling,更离不开你。
女生和女生之间的感情总是很奇妙,她们不像男生之间,能够一笑泯恩仇,打一次架后,又可以没心没肺地一起胡天海地,女生都会是很敏感的生物,也许前一刻好得像连体婴儿一样,下一刻,就势同水火。所以,从小到大,陆雯雯见过很多这样的例子,班级里总是会有特别特别要好的女生,过了几天又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就谁也不理谁了。每次看到这样,陆雯雯就会觉得很可惜,一段友情就这样不及而终了。
所以,她总是觉得遇见王露琪,是上天赐予她的最好的友情。王露琪是个很好的女孩,性格开朗直爽,善良,但是内心里又住着一个小萝莉,她和王露琪一起在学校的时候,有一次她的钱包卡什么的都丢了,又不愿意告诉爸爸妈妈,是和王露琪两个人一起用王露琪的生活费,撑过了那一个月;而每次上课点名签到的时候,她也会在后面偷偷帮睡晚了的王露琪答到。无数的挫折、小烦恼,她们之间就经历过很多很多,很多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改变,但是唯一没有改变的还是她们之间的友情。
“刘翷祥,你也为陆雯雯唱一首吧?”王露琪和陆雯雯合唱完,把话筒递给刘翷祥。
“陆雯雯,《因为爱情》怎么样?”刘翷祥平时也很少唱歌,但是他现在觉得,只有这首歌能表达他的心情。
“嗯,好啊。”陆雯雯笑着看着刘翷祥说道。
“颉,我去下卫生间。”感觉到也许是开始的火锅吃的有些辣了,秦烽的肚子有些难受。
“嗯,没事吧?”王露琪看着秦烽捂着肚子,有些担心。
“没事没事,应该是闹肚子。”说着,秦烽就开了门,直奔卫生间。
出了卫生间,秦烽觉得好多了,也许白天因为赶工程稿,没怎么吃,所以晚上吃火锅的时候,就有些受不了。因为这个KTV男女卫生间的洗手池是在外面,所以秦烽出卫生间后,在洗手池洗手的时候,看见身边有一个女生在池边一直吐,应该是喝多了,秦烽撇了一眼,也没在意,只是觉得这个身影特别熟悉,秦烽好奇,忍不住仔细看了看这个女孩子。
女孩中等身高,坡跟小皮鞋,黑色的抹胸连衣裙,长卷发,秦烽诧异地叫了声,“刘琼?”
女孩好像吐的差不多了,用手捧着水漱口,听到这声音,抬起了头。面前那个头发有些凌乱,因为吐酒显得有些狼狈的女孩,正是让王露琪异常不爽的刘琼。
“你怎么了?怎么喝成这样?你没事吧?”秦烽看着刘琼这样,担忧地看着她问道。
“没事,我没…”刘琼虚弱地对着秦烽摆了摆手,“呕!”话还没说完,又对着池子吐了出来。
“没事吧,我送你回去吧?”秦烽拍着刘琼的背,帮着她顺气。
“不用了,我还有工作呢,你走吧。”刘琼起身推开了秦烽,她不想自己这样狼狈的样子被秦烽看见,虽然她确实很喜欢很喜欢秦烽。
“你都吐成这样了,还怎么工作啊,不要逞强了。”秦烽有些生气,其实他也看得出来王露琪并不是很喜欢刘琼,但是他不能否认,刘琼本身并没有恶意。而且在和刘琼接触中,他也一直是把刘琼当成普通朋友来看待的。而刘琼现在吐成这样,他更加不可能放下她,不管不顾。
“刘琼,你怎么了,没事吧?”一个从另外一个包厢里走出来的,看样子三十出头的,陆肩直发,画着精致妆容的女人,看到双手扶着水池旁的大理石池面的刘琼,问道。
刘琼抚了抚头发,有气无力地说道:“没事了,我们进去吧,这单出版任务,我们一定要拿到。”
“您是刘琼的同事吧?”秦烽看着这个陌生的女人问道。
“你是?”
“您好,我是刘琼的朋友,她喝多了,刚才又吐了许多,我想她现在应该不能工作了,所以我要送她回家,麻烦你了。”说着,秦烽不管刘琼的挣扎,拉着刘琼就出了KTV,把刘琼塞进了副驾驶的座位,就把车往刘琼住的公寓开去。
一路上,刘琼都没有说话,安静的像个孩子。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秦烽也没有说话,他有些气愤,从朋友的角度,他不能忍受刘琼为了工作,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那个见鬼的什么出版任务,会比自己的身体健康更重要吗?
打开公寓的门,刘琼就窝在沙发里面一动也不动,秦烽也是第一次来刘琼住的公寓,他很惊讶,没有想到一向打扮时尚的刘琼,住的公寓居然这么…这么幼稚,幼稚的可爱,秦烽想不到别的形容词了,刘琼住的公寓,整体都是以暖色调为主,走进门,就能看到客厅里面巨大的史努比,沙发也是粉白色的城堡造型,电视墙上满满地都是迪斯尼的卡通人物。就连穿的拖鞋都是玩偶造型。
秦烽去厨房倒了杯热水,维尼熊的陶瓷杯,递给刘琼。
“先喝点热水,暖暖胃。”
刘琼没有回答,沉默地从秦烽手中接过了水。
“你晚上吃了吗?一定没怎么吃,就喝了很多酒?我刚刚看见你的厨房里还有些燕麦,我去给你熬点粥,你先去洗个澡,洗完吃点就早点休息。”说着秦烽就转身准备去厨房。
“你走吧,我不要你的施舍。”刘琼终于开口了,但是她的话却让秦烽怔了一怔。
秦烽又转过来,语气有些不忿,“我不是施舍,我只是作为一个朋友,表示对你的关心,你现在这样,自己不心疼自己,难道你不知道你的爸爸妈妈也会心疼的吗?”他不喜欢看见这样的刘琼,这样不爱惜自己的刘琼。
“我没有妈妈。”刘琼面无表情地说道。
听到刘琼这样说,秦烽不知道怎么样接下去这话,他不知道刘琼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对这样的刘琼感觉到陌生,感觉到心疼,他认识的刘琼是阳光的,是开朗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面无表情地坐在那,说着一些他听不懂的话,让人无法捉摸。
客厅里面的落地灯散发出柔和的光芒,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的茶几上,有一红一白地小金鱼,安静地在摆动着鱼尾。或许是这样的夜晚太宁静,又或许是因为刘琼真的压抑了太久太久,她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
“我六岁时候,我妈妈离开了我和爸爸,和很多电视剧里面的狗血剧情一样,她认识了一个比我爸爸有钱,据她说是更懂她的男人,于是,她抛弃了我和爸爸,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在爸爸的苦苦哀求之下,她还是毅然决然地提着箱子走出了家门,甚至,她在离开家门时,都不记得要看我一眼,或者跟我告个别啊,那也行啊,但是她没有,什么也没有给我留下。”
刘琼的思绪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六岁的小刘琼躲在卧室的门后面,看着爸爸的苦苦哀求,看着妈妈的厌恶地骂着爸爸没出息,小刘琼不明白,为什么一夜之间,全都变了,温柔的妈妈,宠爱自己的爸爸,她温暖的家怎么会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妈妈提着行李箱,跑了出去。
刘琼也不明白,当初那时候是什么样的力量,推着她跟着妈妈后面跑了出去,她看到一个陌生的叔叔接过妈妈的箱子,然后发动汽车,刘琼一直在小汽车后面追着,喊着,“妈妈,妈妈,妈妈…”
大雨肆意地砸向这片大地,小刘琼也一直在后面跑着,拖鞋也丢了一只,小刘琼也没有察觉,只是心理面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把妈妈追回来,一定要把妈妈追回来!”
“小琼,小琼…”爸爸在后面焦急地喊着刘琼。
“啪!”的一下,小刘琼摔在了地上,雨水打在她的脸上,分不清哪是泪水,哪是雨水,爸爸从后面赶了过来,紧紧地把小刘琼搂在怀里,“小琼,没事吧,有没有摔着哪?”
听到爸爸关切的话语,小刘琼哭得更大声了,“爸爸,爸爸,怎么办,我以后没有妈妈了,我们以后没有妈妈了,爸爸,呜呜…爸爸…呜呜…”
“没事,孩子,没有了妈妈,你还有爸爸,还有爸爸啊,爸爸会一直陪着你的,不怕啊,乖,咱们回家。”
度过了没有母亲的童年,在父亲的悉心照顾下,刘琼也是很快乐幸福地长大,只是她和爸爸之间,都有这种很好的默契,就是从来不提起她那如今也不知道身在何方的妈妈。
父亲的坚韧和善良、大度深深感染着刘琼,渐渐地,她也按着爸爸的期望,成为了一个坚强、勇敢的姑娘。大学毕业之后,也顺利留在了出版社工作,后来,她还遇见了那个让她心动的男孩,也就是秦烽,虽然秦烽现在是王露琪的男朋友,虽然刘琼的心里也曾经深深地失望过,但这一切都还能称得上生活,刘琼很喜欢秦烽,虽然她知道自己将来并不一定有机会和秦烽在一起,特别是知道他和王露琪在一起之后,但是她还在默默地喜欢,她想过,或许有一天,她能遇到真正的那个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王子,就能把秦烽忘记。
只是她美好的愿望还没有实现,噩梦就再次降临在她这个已经破碎过的家庭了,刘琼的爸爸在去菜市场买菜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而肇事司机又逃逸了,由于菜市场附近有很多送货的来自郊区的货车,加上当时人流众多,警察也没有办法找到那个肇事司机。
刘琼爸爸被好心的市民送进医院后,由于抢救及时,保住了性命,但是由于刘琼爸爸年岁已经很大,脑部又受了重创,无法恢复,所以现在智力退化到三岁儿童的状态,生活也不能自理。
刘琼的家庭只能算得上是小康之家,爸爸现在又退休了,原本刘琼工作了之后,加上爸爸的退休金,是可以过得很宽裕的,但是一场手术下来,加上后续的给爸爸的营养供给,还有请陪护照顾生活无法自理的爸爸,家里的积蓄就所剩无几了,但是刘琼的爸爸现在还要留在疗养院,请专门的陪护照顾,每天都有很大的开销,凭着刘琼一个人的薪水,已经十分困难了,所以她才想要替出版社拉出版任务,这样就能有提成,也能勉强应付刘琼爸爸在疗养院的花销。
“所以,你看,我没有办法心疼自己,因为我现在没有这个资格,我还得照顾我爸爸。”刘琼把这多年一直埋在心底的秘密和这么久以来的巨大压力说了出来,心理面觉得舒服多了,虽然还是没有办法解决现在的事情,但是倾诉本身就能释放压力,不然,刘琼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听了刘琼的话,秦烽久久没有说话,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安慰刘琼些什么,或许他觉得现在一切安慰的话对于刘琼来说都是多余的,她需要的或许只是一个好的倾听者。
刘琼的故事让秦烽同情的同时,更多的是震惊,他不敢想象刘琼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女孩,她这样爽朗,甚至丝毫看不出来是来自单亲家庭的孩子。但是她又是这样的脆弱,他看着刘琼平静地说完她的故事,眼泪一颗一颗地滴落在沙发上,她紧紧用双手环抱着自己,肩膀轻轻地颤着。这一刻,秦烽想不管一切地去拥抱刘琼,无关于感情,只是单纯地想给这个女孩一个温暖的拥抱,他还是忍住了。
“你爸爸现在在哪家疗养院?我明天想陪你去看看叔叔,好吗?”秦烽用纸巾轻轻地为刘琼擦去眼泪,坚定地看着刘琼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刘琼不想拒绝秦烽,不想拒绝温暖,“好。”她点了点头。
照顾完刘琼,从她家公寓出来后,秦烽一拍脑门,才想起了王露琪还和刘翷祥陆雯雯在KTV里面呢,他出来的时候,只顾着担心刘琼,也忘记跟他们打招呼了。一想到这,秦烽拿出手机,又看到几个未接来电,马上给王露琪拨了过去。
“你去哪了?电话也打不通,我们等了你那么久也不见你出来,刘翷祥还特地去男卫生间找你呢!”王露琪一接到秦烽的电话,忙担忧地问道。
“那个,颉,不好意思,我在卫生间门口碰到一个同事,他女朋友要和他分手,他一时伤心就喝多了,我送他回去,忘了给你打个招呼,手机也是静音模式,没有看到,对不起啊颉。”秦烽有些心虚,他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刘琼的事情,他直觉如果王露琪知道了肯定会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决定不告诉王露琪关于刘琼的事情。
很久很久之后,当秦烽再回头看他和王露琪之间的种种的时候,他不知道有没有后悔今天瞒着王露琪的这件事情,但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他也没有办法再次重新回头做一次选择。谎言有时会是很好的东西,有时又是一颗定时炸弹,把所以曾经的美好,都炸的粉碎,尸骨无存。
挂了电话,秦烽倚着车门,抬头看了看刘琼的那扇窗户,柔和的床头灯光,透过窗户撒下来,也撒进了秦烽的心里。秦烽摆了摆头,赶走那些纷繁杂乱的思绪,拉开车门,开车回家了。